老奶奶还给宋枳烧了一锅热水,终于可以将这两天来的汗水、灰尘都给洗掉。
虽然在那种环境条件下,她也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么多,但如今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洗个澡,她甚是觉得开心。
“小姑娘,在这小村子里也没有啥条件,只能委屈你了哈。”
“没有没有,奶奶哪里的话。你肯收留我一晚,我已经十分感激了。”
老奶奶说什么也要亲自给宋枳提水到厕所里,然后给她准备好毛巾、香皂。
其实所谓的厕所不过也只是像在房子旁边搭的一间小屋子,从堂屋里牵了一根电线,装了一颗小灯泡。
勉强能看得见。
“奶奶,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?”
“杏花村。就是树上的那个杏花。”
“小姑娘,咱看你应该是城里面的人吧?莫嫌我没啥文化,但是一个姑娘家在外还是得注意自己的安全。”
老奶奶正切着红苕藤,说是要给家里养的猪准备的。
她抬起头看了宋枳一眼,有些意味深长的。
宋枳心里一紧,都快怀疑老奶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,但又觉得她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,实在是没什么端倪。
晚上,宋枳躺在床上,回忆起这一两天来的遭遇,惊险与恐惧交杂,简直是很神奇的一段经历。
也认识到了山村里的真实情况。怎么说呢,她一边为人们所处落后贫瘠的生活条件感到有些担忧,一边又庆幸自己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。
老奶奶家并没有电话,听老奶奶讲,每次她在外打工的儿子都会打电话到村里的干部家里。
她只有看明天的情况如何了。
旁边的老奶奶似乎睡得很香,传来一小阵鼾声,宋枳看向小窗子外面的半轮圆月,翻了一个身,也进入了梦乡。
清晨,阳光点点倾斜了进来,洒在宋枳脸上。
她醒了,瞥了一眼旁边,老奶奶早已经起了床,薄被子上没有一点温度。
她三两下整理好自己,下了床。在屋子里走了一圈,都没看到老奶奶人。
“奶奶、奶奶。”
宋枳有些疑惑,厨房的锅里已经煮好了早饭,但仍不见老奶奶的踪影,于是将门拉上决定去找她。
房子前种了两棵杏花树,这个时候早已经凋谢,结了满满的杏果,黄澄澄的,有一树枝丫甚至已经被压弯了。
她情不自禁走上去想去摘一个。
却没想望到了竹林边衣服的一角,应该就是老奶奶了,她原本想走上去喊的,话还没说出口,就见老奶奶前面还站了两人。
糟糕!是来抓她回去的那对夫妻!
她眼睛一瞪,恐惧感再次上升,连忙侧身,绕到了竹林另一端,眼睁睁地看着老奶奶带着两人走到了坝子里。
如今,宋枳心里面只有一个字,那就是“逃”!
除了逃,她别无其他办法。
她怎么没想到,都是住在这一个山村里,怎么会不认识?她又怎么敢大着胆子去相信一个仅仅收留了她一晚的老奶奶。
于是,又一路颠簸,沿着崎岖的小山路使劲跑,最好跑得越远越好。
来到一处小山坡,周围的草倒是茂盛极了,道路上有车轮压过的轮廓痕迹,沿着一路都是。
太阳逐渐上升,烈光开始辐射到整个大地,明晃晃的圆日就照在宋枳脸上,眼睛只能半眯着,根本睁不开。
此时的她,简直是又饿又渴又累又热。
她多么想要找到一片空地,就躺下来,什么也不去想,但现实根本不允许她这样,她只能通过自救,不然的话,她可能就真的见不到她亲爱的爸妈了。
突然,在小山坡拐弯处看到了几棵李子树,紫红色的果子缀着很多,又大又红,此时对宋枳来说不就是一顿解决燃眉之急的美味吗?
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,她终于决定上去摘几个来尝尝,应该不会有多大事吧?
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周围几圈,发现没人。于是慌忙快速地采了十来个的样子,揣在兜里,赶紧跑!
跑到路快要拐弯的时候,就听到后面有人骂骂咧咧地喊着:“是谁个小王八蛋,自己家里种的李子还要来偷,这可是卖钱的啊,要是让他逮到...”
后面的内容就没再进入她耳朵里了,她此时的心里只想着要跑,一边为刚才的行为而感到懊恼,一边又为自己跑得足够快而感到庆幸。
不知道跑了多久,宋枳才终于停下来。
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泥土,弄得稀脏,周围也没有水,只好小心翼翼地拿起兜里的李子在衣服上擦拭,捧起果子咬了一口。
甜与涩交织在一起,在味蕾上迸发出来,大概更多的则是心酸。
没想到有一天,自己也会像个流浪人,沦落至此。
扎起的头发在逃跑的过程已经散开来,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,宋枳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鬼。
难看极了。
似乎就只有一根弦绷着自己,她很害怕最后那根绷紧她的弦会断,然后自此以后也许再无宋枳这个人出现在世界上。
听说人在死亡之前是会回忆自己一生的经历,那么此时,她也正想起从前那些只有小烦恼的日子。
喜欢自己装成小大人的模样,常常让杨美静操心不已。
无论是小学还是初中,她都是班上那个最让老师心里痒痒却又不敢动真格惩罚她的人。
她喜欢在放学之后去校门口拿几块钱买一碗炒冰,吃上一份煎饼果子。
喜欢在语文课上天马行空,想象教语文的老头身上有各种奇思妙想的新奇玩意。
总是仗着自己的几分小聪明而沾沾自喜,可以肆意笑,张扬笑,毫无忌惮地笑。
那时候的自己,是多么快乐啊。可惜,再也回不去了。
最后,她又想到了少年的样子。也许,她是说也许,少年要是知道了她不在的事实,会不会感到难过呢?
...
那些天花乱坠,好的、坏的,在宋枳脑袋全都掠过了一遍。
她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水全都给憋回去,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再坚持一下,就一下,说不定就能看到远处的光了呢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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